德刊:安倍回避结构改革或将全球金融拖入深渊

北京(CNFIN.COM / XINHUA08.COM)--德国《经济周刊》7月22日一期刊登马丁·弗里茨和马尔特·菲舍尔合写的一篇文章，题为《实时改革》，摘编如下：

十多年来，日本人可以信赖商品、劳务和房地产的价格停滞或下降。但现在物价和收入的萎缩进程将结束。日本首相安倍打算开动印钞机，用由贷款资助的经济发展计划有力推动通货膨胀和经济增长。自5月以来，世界上没有一家中央银行像日本银行那样给经济界大量注资。两年内日本的通货膨胀率将上升到2%。

日本以被称作“安倍经济学”的战略抗拒节约的全球趋势。尽管约合7.7万亿欧元的巨额债务，日本仍让国家预算新负债约合3700亿欧元。日本政府仅仅拿出770亿欧元修理桥梁和遂道。追加的国家开支将促进需求，这完全是按照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的理论。安倍打算通过结构改革来补充财政刺激。这将提高长期的经济增长潜力。

经济学家们在有争议地讨论安倍经济学的“三根支柱”的成功机会。一家德国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马丁·许夫纳认为，这是“战后时代最大的经济政策试验”。他警告说，这有可能遭到失败。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相反地把日本描述成榜样。克鲁格曼说，安倍经济学的惊人之处是，没有另一个工业国家尝试类似的做法。

安倍似乎已经说服选民。他的保守联盟赢得了上院选举。选民似乎在酬谢安倍，因为今年年初，日本的经济增长比其他所有工业大国都强劲。

现在安倍有3年时间实施其现代化政策。但其采取激进经济政策的理由引人关注。安倍解释说：“失去经济力量的国家无法在外交和国家安全方面显示实力。”观察家们担心，在经济政策扩张战略的后面蕴藏着主要针对中国的经济民族主义。

迄今为止，安倍改变方针很走运。美国在经历4个危机之年后准备重新担当世界经济火车头的角色。美国接替中国成为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与此同时，美国的经济复苏支撑美国对日元的汇率。日本的出口商借着日元疲软的顺风行驶在成功的航线上。例如丰田公司预计今年将取得创纪录的利润。钢铁生产商也感到高兴。日本钢铁行业的负责人太田胜彦欢呼道：“来自日本高炉的钢铁变得更有竞争力了。”

此外，美林银行驻东京首席经济学家吉川雅幸估计，日元疲弱将结束顽固的通货紧缩。但日本的公民迄今为止一直经受物价下降。适度的通货紧缩确保老年人储蓄财产的实际高利率。此外，适度的通货紧缩支撑了雇员的购买力。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雇员的工资呈下降趋势。

但安倍打算不再考虑储蓄者和雇员的利益。因为物价下降阻碍需求，影响企业的赢利。但对安倍来说，实际上可能涉及另一个原因：重返通货膨胀可能融化巨大的债山。日本的国债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240%，比世界上其他工业国家都高。

通向经济通货再膨胀的道路将通过印钞机和与此相关的日元疲软来实现。自年初以来，日元对最重要的贸易伙伴的货币已经贬值约20%。现在许多企业必须为进口拿出更多的钱。5月份，数百名卡车司机在执政的自民党总部前抗议柴油价格上涨。香港上海汇丰银行的日本经济学家严美·德瓦利分析说，“出口商获利，小公司失利。”这动摇人们对安倍经济学的信任。

但这危及安倍提高通货膨胀率的目标。商业银行的日本问题专家马科·瓦格纳说，“不提高工资，就无法提高通货膨胀率。”仅仅提高支付红利——正如许多公司向其职工提供更多红利那样——是不够的。在过去10年里，基本薪金缩减近10%。如果这种情况不迅速改变，那么安倍可能被迫推迟已经决定的增值税上调。2014年4月，增值税将从5%提高到8%。但不同时提高工资，税收负担有可能扼杀消费。

如果为了支撑经济，安倍放弃提高税收，那么他几乎不可能降低吸收的高额净贷款，目前吸收的净贷款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0%。国家债务会继续迅速增加。这可能损害日本的信誉，推高公债的利率。自4月初以来，10年期公债的利率本来就已经差不多翻了一番。

如果预计的通货膨胀没有出现，那会发生什么呢?通货膨胀不会给国家带来更多的税收收入，而国家将不得不为上升的利息大掏腰包。瓦格纳说，“这对国家预算来说可能是高危事故。”

因此对大多数经济学家来说，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日本仅仅靠印钞票和由贷款资助的开支计划不可能实现提高经济增长率的目的。其实这个国家需要进行艰难的结构改革。许多企业抱怨，劳工市场太呆板，税收负担太重，环境规定太具约束性，外贸保护主义过盛，电流供应太不稳定。迄今为止，安倍使人们感到失望：虽然他已经开始与欧盟和太平洋沿岸国家谈判自由贸易协定。但由于议会中来自农村地区的议员比例过高，农民院外活动集团可以阻止农产品市场的开放和阻止继续作出自由贸易的努力。迄今为止安倍也不理睬降低税收的要求。他宁愿寄希望于税收对投资和经济特区的刺激。

迄今为止安倍也回避最大的改革建筑工地——僵化的劳工市场。终生就业保障、资历原则和保住既得利益的公司工会在对日本的劳动关系产生影响。这阻碍结构转变，扼杀雇员创造成绩的意愿，使企业失去灵活性。因此，企业往往只是有期限地聘用新的员工。结果是劳工市场分裂：2/3的就业人员有稳定的工作，1/3的员工只被暂时聘用，其中有许多年轻人。

此外，人口老龄化有可能成为经济增长的阻力。日本的人口有近1/4超过65岁，就业人员的数量每年减少0.4%—0.8%。与1995年相比，就业年龄段有劳动能力的日本人数量减少了600万，而社会福利开支增加了一倍多，增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5。日本怎样持久和有力地发展?因此，杜塞尔多夫的日语学家克里斯蒂安·塔格佐尔德要求“打开移民闸”。目的是通过移民使劳动力队伍年轻化。塔格佐尔德说，“这会在亚洲经济区释放出一个有力的信号。”但安倍在这方面也没有显示出勇气。与此相反，这位政府首脑打算说服更多的妇女就业。

此外，他相信两个人口发展特点。第一，他寄希望于35—44岁这个消费能力强的年龄段的人支撑经济繁荣。第二，婴儿潮一代不久就将进入退休年龄。因此，年轻日本人的就业机会在增加。东京摩根公司的股票战略家杰斯珀·科尔甚至预言工资将上涨。这位德国经济学家解释说，“餐饮业、零售业和后勤供应部门已经缺乏劳动力。”到明年，失业率将下降1/4，下降到3%。

但这种危险非常大，即安倍很快将失去对经济改革的兴趣，宁愿转向其钟爱的项目——宪法改革。风险研究人员布雷默认为，“安倍应该加强经济力量，而不是打民族自豪的牌。”

商业银行的经济学家瓦格纳担心，如果不进行必要的结构改革，日本的经济将重新回到低于1%的中期增长道路。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丢脸的事情，安倍可能尝试通过出口更有力地促进经济发展。届时日本银行不得不购买更多的公债，使更多的资金流通，以便日元疲软。

但这可能引发一场灾难。如果日元继续贬值，那么外国投资者将由于日元贬值而绕开日本。如果没有外国投资者购买日本的公债，那么日本政府很难在市场上融资。因为在今后几年里，本国居民不会大量购买国家债券。原因是：即将进入退休年龄的婴儿潮一代将花光其储蓄。瓦格纳说，“几年后，私人家庭的净金融资产将不再足以资助不断增加的国债。”

如果对公债的需求大幅度下降，那么对政府来说只还有3种可能性。第一，政府中止债务还本付息。但世界第三大国民经济体的国家破产对全球金融制度的震动要比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强烈得多。第二，政府提高税收，为旧债付息。但它这样做会使经济陷入严重衰退。第三，政府强迫中央银行在极端情况下购买所有新发行的国债。这种可能性最大。瓦格纳指出，对政府来说，这是阻力最小的途径。

但对世界经济来说，这将是一场灾难。流动资金的增加不仅仅会使日元继续贬值，而且会使世界陷入货币战。此外，流动资金增加会使全世界金融市场的价格上涨。因为“东京制造”的流动资金可能有很大部分流到高利率国家，其中包括欧元区的周边国家。货币大潮会使本来就已经存在的全球资产价格泡沫继续膨胀。如果资产价格泡沫破裂，那么它会把整个世界金融制度拖入深渊。

安倍在2月份宣称，安倍经济学是日本保持经济大国地位的“最后机会”。现在只能希望安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安倍的试验失败，那么不仅仅日本，而且整个世界经济都将付出昂贵的代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