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剑虹：在德上市中企对欧洲投资者仍有吸引力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华社新华08网(中国金融信息网)全国两会系列访谈。今天做客我们访谈间的嘉宾是德意志交易所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毋剑虹先生。毋总，您好！

毋剑虹：您好！

主持人：毋总，现在中国已经进入了两会时间，每年的两会上都会传递出一些资本市场方面的信息，非常受到广大投资者的关注。就您个人而言，您是否会特别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呢？

毋剑虹：是的，我非常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因为大家知道，“十二五”制定了中国今后几年的发展（规划），在两会期间会对政府各界人事的安排作出决定，那么这些人事安排是“十二五”计划完成的保证。在这方面，有关金融资本市场的信息我们非常关注。因为中国资本市场目前是还没有开放的几个领域之一，入世11年了，那么资本市场怎么开放、何时开放是我们非常关注的。

主持人：其实看一看这些年的资本市场，中国有不少的企业选择了到海外去上市融资的道路，比如说2007年3月份，山东工友是第一家到德国上市的中国内地企业。那么这些年来，在德交所上市的中国企业数量增长的情况怎么样？他们在德国发展的情况又如何呢？

毋剑虹：从2007年3月第一家中国概念股企业在德国上市以后，截止到2012年12月31号，在德交所上市已经有22家企业，其中有13家是在高级市场，1家是在一般市场，还有8家是在初级市场。这些企业都表现得还可以，主要是由于过去几年次贷危机以及欧债危机以来全球经济不景气，那么这些企业也受到这方面的影响，所以他们在业绩上、股价表现上也有下滑。整体来讲，在德国上市的22家中国企业中，除了个别几家现在的股价高于发行价，其他的也都低于发行价。我们相信，随着全球经济的复苏，这些企业只要做好内功，那么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他们也将会有更好的表现。

主持人：您刚刚提到了欧债危机这种因素，它的存在对中国上市公司的股价有所影响。我确实也看到了类似的报道，比如说去年德国《商报》盘点了在德国上市的中国企业的股价走势，认为表现不佳，所以有这种不好的因素在里面。那么您认为对欧洲的投资者来说，现在中国的上市公司的股票还有吸引力吗？

毋剑虹：当然了，因为投资者所看重的是企业和产品，已经上市的企业本身已经处在了流通市场内，他们的发展与本国和世界经济有关，那么准备上市的企业肯定也会根据当前的情况进行调整，也就是说当年预期高的，现在由于经济（形势）的变化，股价低于原来的发行价，那么在现在这个时间要上市的企业，他本身的情况已经和当前的经济环境协调。所以我们可以想象，一旦一个企业的资质好、产品有吸引力，那么他现在要上市的话，他一定会获得应有的价值。
我相信尤其是中国经济在当前全球发展过程中是起到“火车头”的推动作用的。大家预计中国的经济不会超过两位数10%，甚至7%、8%，即便这样，他也比很多国家1.5%的增长甚至负增长要好得多。只是说大家在全球经济背景下对中国这个经济“火车头”的期望很高，7%已经达不到大家的预期，但实际上7%是很多国家达不到的水平。所以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上市的企业，他的产品和企业资质如果能得到投资者认可的话，还是依然有好的（表现）。

主持人：就是说您还是非常看好中国企业到德国上市的前景的。这些企业在德国上市可能也有一些水土不服的症状，对此您有何建议呢？

毋剑虹：水土不服是生活中很习惯说的一个表述，一个人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那么企业上市的过程对于企业来讲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为什么呢？一个企业如果是家族的或者个人的，之前它是一个创业者或者几个共同创业的人说了算，用的是自己的钱，他自己了解自己，或者几个人了解自己。当一个企业要上市的时候，他要用的是公众的钱，那么为了保证这些愿意承担一些风险，与创业者或者是企业家共同创造价值，并获得比较高回报的投资者（的利益），那么你必须向他们说明你是怎么用这些钱的。
在德国要求股份制企业一定要有一个董事会、监事会，中国政府也规定上市企业一定要有这样的安排。一个企业昨天还是一个人说了算，今天通过改制，要由一个管理团队来做，这样的话一夜之间制度上（发生）变化，这中间管理的人可能还不习惯。
境外的资本市场包括企业上市的模式是几百年来（形成的），首先是由境外、欧洲、西方发展起来的，他们这么多年的实践已形成了很严格的规范。所以中国的民营企业“走出去”，制度上要完善，在实际操作中、在运营公司的时候更应该完善，所以他有一个过程。这个水土不服不仅仅是一个表面的现象，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一家企业真正注重自己的诚信、管理、公司架构，那么他一定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这些情况，改变水土不服的现象。

主持人：好的。不少网友对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也非常感兴趣。他们通过新华08网的互动平台提出了很多问题，我来挑选几个，请毋总为广大网友解答一下。

毋剑虹：好。

主持人：第一个问题是网友“山加薪”提出来的。他问：德国人总是给人严谨的印象，那么外国企业在德国上市是不是要求非常严格？

毋剑虹：是，严谨的印象实际上是来自于德国对于一个事情内在的逻辑以及规则的认知和遵守。一个事情，你如果违背他内在的逻辑做的话，肯定做不好，是吧？所以为了做好事情，遵循事物内在的逻辑，表现在外面一个是严谨，有时候会觉得拘谨，但是对于企业上市来讲，德国的监管机构以及交易所是很符合规律的。严格来讲他们对企业没有其他的要求，因为德国的监管机构和交易所要做的工作就是为需要资金的企业和愿意承担一定风险的企业家(投资者)提供一个流通的平台，来共同创造更多的价值，这个平台要透明，要安全，要公正，要高效，这是监管机构和交易所要做的事情。
所以真正给企业提出严格要求的是什么呢？是帮助企业上市的财务、审计、法律公司和投行。尤其是投行，投行在国外通常被称之为“承销商”，国内称之为“保荐人”。在德国上市，投行或者保荐人要承担很多责任，他们要和企业共同提交招股说明书。那么他们推荐这家企业的资质好坏，对投行或者保荐人的影响很大。一个关系到他们的能力，如果这家上市企业的资质不好，包括做假的话，那么投行要和企业共同承担由于招股说明书不实造成的损失。
德国作为一个非常理性的法治的国家，把责任一层层下放，所以监管机构和交易所做好平台这方面的规范，投行要深入地了解企业，做好他的工作。对于企业来讲，他要能够和投行一起提交招股说明书的话，就说明他已经通过了投行严格的考核。我们对这些具有资质的，可以推荐企业上市的投行认可，那么他推荐的企业我们就接受。所以在德国，交易所监管机构对上市企业提交的招股说明书及相关的材料只是检查完整性，完整了就可以备案了，那么企业就可以上市交易。
所以这个严格来自于事物内在的逻辑和对这个逻辑的认知和遵守。从实际经营、管理过程中，每一个层次做好自己的工作，最后层层把关，做好自己的工作以后，所有的逻辑内理就会使这个事情达到最佳的状态。这就是为什么德国没有出现大家在其他市场上听到的一些比如公司、企业做假，或者审计公司做假这样负面的消息。

主持人：网友“西湖侠女”比较关心费用问题，他说听说德交所的上市费用在整个欧洲是最低廉的，是不是这样？

毋剑虹：简单一句话，是。企业上市的费用主要有三块： 一个是在企业递交招股说明书之前要付给财务、审计、法律和投行的服务费用，这个费用全球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在欧洲、在美洲市场相差无几吧，这是个市场价格。
第二块费用是给交易所的费用。在这块费用来讲，德意志交易所是最低的。为什么呢？因为德国的交易所和英美模式的交易所不同，就在于德国的交易所是在公法上的一个公立性的机构，它实际上是德国联邦政府下工商管理局的一个部门。举个例子，就像中国工商局下的机构登记部。上市企业只要按照招股说明书提交所有的文件，交易所、监管机构看到所有的文件齐全了，就给他做一个登记。在这种情况下，德国的交易所收取上市企业的费用就是一个行政办公费，就是一个注册登记费，最高是5500欧元，到顶了。和其他英美交易所的模式不同在哪儿了？就在于英美交易所是收取企业上市融资总额的一个百分数，这个百分数是交易所自己定的。你可以想一下，如果是10亿欧元的企业，0.01‰也是很可观的。所以从交易所收取的费用来看，德交所绝对是全球收费最低的交易所。
第三块费用就是企业上市以后，根据他所上市的板块——高级市场、一般市场和初级市场，这是德国有的三个市场。高级市场一年要交四次财务报表，一般市场半年交一次，初级市场一年交一次。因为财务报表要被审计，要委托财务公司和审计部门来做，为此付出的费用是企业上市以后维持的费用。当然上市以后各个交易所还要收取一定的年费，应该说这个金额不等，但不是很重要的。关键就是上市的时候，德交所的收费确实是全球最低的，性价比最好的一个。

主持人：那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毋剑虹：是。

主持人：网友“小溪”问：对中国的企业来说，德国市场有什么优势？比如说刚刚您已经提到了费用低的问题，除了费用还有其他的优势吗？

毋剑虹：企业到境外上市的原因和追求很多，比如说高流通性的平台，和全球知名的企业一起获得品牌效应，尤其是在境外，以境外投资人或者是消费者为目标的出口型的企业，他们产品的销售更贴近于投资者，等等等等。
我觉得在德国上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在于两方面：
第一，这个市场能不能有有实力的投资人。我们知道德国是欧洲经济的“火车头”，GDP占欧盟GDP的23%以上。大家也看到，这次欧债危机中，有德国实体经济强有力的支持。在这点上，反过来也可以看到，中国过去这几年以出口型为导向的一些企业出现倒闭或者发展有些差强人意，这与国外的购买力有关系，不是这些企业本身不行，而是整体经济的原因。所以到德国这样实体经济强大而且购买力强的国家上市，你可以想象投资人会比在别的地方得到更多的关注。
第二，信息化发展到今天，其实到任何地方上市要看这个市场能不能给投资人尤其是全球的机构者提供一个高效、透明、安全、可靠、诚信的平台。冷战结束以后，在金融资本市场领域，德国是最早使用电子交易平台的国家，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做了大量的工作。可以说在德国上市就等于到了欧洲、到了全球市场上市，因为全球主要的金融机构都使用德国这个平台。
我想这点在过去的几年中，有几个典型的例子可以证实。一个是4年多前中国的上海证券交易所使用新的交易平台，就是在德国的平台上继续开发的新一代电子系统，从性能、效率等各方面都非常好。另外，目前大家看到全球各个交易所之间的整合、调整过程，德交所是所有这些交易所、金融机构中的佼佼者。

主持人：您刚刚提到了全球的交易所，您是证券期货领域的专家，我相信您一定关注到了海外交易所并购的这样一股浪潮。最近我看到一个外电的报道，说德交所否认与芝加哥商业交易所集团进行的一个合并谈判，德交所说自己的战略重点主要是内部增长。您认为从中国市场的角度来看，中国市场对德交所的内部增长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毋剑虹：中国市场对于德交所业务的增长意义重大。从全球经济增长的区域来讲，中国的经济是非常令人看好的，是当前全球经济的一个支撑点、稳定因素和“火车头”。
还有一点，中国的金融资本市场没有开放。我们都知道，投资人最基本的原理是风险分散原则，是吧？我有人民币，有欧元，有美元，有其他几种主要的货币，有着几大经济体，如果要遵循风险分散原则的话，他应该把资金、资产分散在不同的货币、不同的产品、不同的市场中。
那么中国资本市场没有开放，当然这有它的历史过程。我们也可以看到，国内各种投资产品同质化的现象比较严重，各行业之间缺少差异化的竞争和机遇。所以中国这个市场对德交所，包括对全球其他经济体或交易所的影响就在于：一旦中国资本市场开放的话，根据风险分散的原则，肯定至少有1/3的资金会流入欧元区，那么德国是欧元区的“火车头”，而且德国政府发的债券和其他的债券从质的角度上是不同的，所以我们相信中国市场对德国、对欧元区，包括对德国交易所的影响非常大。但是我们还在等待中国资本市场开放，所以我们非常关注两会以及中国“十二五”规划中关于中国资本市场何时开放、如何开放这些方面的内容。

主持人：好的，我们最后来看一位网友的问题。网友“66”问：德交所有中国普通的投资者可以参与的产品吗？

毋剑虹：简单说，不行。刚才所说的，中国的资本市场没有开放，中国政府目前不允许中国的自然人到境外直接进行投资。但是有一个途径，中国政府批准了几十家QDII，是叫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他们可以为客户到境外做理财。这点我得拿出我这张纸稍微读一下，为什么呢？因为通过境内合格的机构投资者到境外，到德国，到欧元区去投资的话，通过德意志交易所就可以交易或者投资以下的产品：
“通过德意志交易所提供的一站式服务及产品有：10000多只股票、21768种债券、912775种权证、2848种积极管理基金、1004种交易所交易之基金、274种交易所交易之大宗商品、134种交易所交易之票据、3000多种有中央对手方机制的金融工具，包括涵盖11种资产类别的衍生工具和上千种各类指数产品。”

主持人：非常详尽的数据。感谢毋总详尽地给网友解答了各种问题，也非常感谢今天您的到来。

毋剑虹：谢谢，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和大家交流。

主持人：各位网友，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再见！